对脱口秀的一些看法

HiraethEcho

以嘲笑对世界的抗议

我并没有线下看过脱口秀,只看过综艺节目和B站/微博搬运。这篇对脱口秀的评价和看法都仅仅是个人观点,如认为我的认知不全面,欢迎补充;如果有偏好的不同,可以声明,但不要贬损。

我对脱口秀的偏好

对我来说,脱口秀至少有三个方面:内容、文本、表演。这三者可以相辅相成,但并非缺一不可。

不过有一类脱口秀我是显著不喜欢的,就是只有内容没有文本和表演的。或者更严谨来说,我讨厌作为脱口秀的这种内容。

内容

我想脱口秀的内容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关于演员自己,关于现场观众或普遍群众,关于世界。三者并不是互斥的,反而是可以交替或转化的。另一个角度上分类,可以是关于日常现实的生活,也可以是关于理想世界或者概念的宏大叙事。

例如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日常搞笑的事,有点像是平常和朋友聊天出现的话题,例如“王涛”讲租钻石房,步惊云讲她外国老公,这种可能并不引起共鸣,但是真的很好笑。例如何广智讲坐地铁,这是很多人都有的经历。例如国外有个大佬讲基督教,是世界级的段子。
这些通常只是讲事情,并没有太多道理。

例如从各种事情上逐渐走向一些理念和思考内容,比如呼兰讲内卷和理想,比如张骏从颈纹聊到女性凝视和男性凝视(只是提了但是并没有抽象地讲),比如鸟鸟讲女性独居困境等。

文本

这里我说的文本是指将内容组织起来的形式,或者形式地说,那个文字稿的水平。很大程度上,文本是(“传统”)脱口秀的核心。我觉得文本很好的脱口秀文本,比如说有很多曲里拐弯的暗示或讽刺,有各种精妙的callback等。

不过这里我要举例的并不是脱口秀,而是电影:《两杆大烟枪》和《低俗小说》。这两部电影,如果只看内容,故事本身并没那么有趣(对应脱口秀的内容);从摄影角度看,至少对我来说并不那么惊艳,例如《大鱼》和《LaLaLand》的画面就很好看(这部分对应脱口秀的表演)。但是两部电影的结构,叙事顺序等,都引人入胜。其实从这个角度上讲,诺兰的很多电影,尤其《信条》和《奥本海默》也是内容相对一般的故事,靠讲故事的方式使之出色。

表演

脱口秀虽然是语言艺术,但同时也是喜剧表演,所以表演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常规的脱口秀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表演,但表演也很能加分。

最突出的例子应该是漫才,其内容和文本可能都一般,但是双人表演能添加很多笑料。另外,王冕的音乐脱口秀也是通过表演加分的(他的文本虽然不是最好但是也不错)。
不过我见过最好的表演一定是周奇墨。他的内容很少触及大道理,文本稳定但似乎没有刻意用奇技淫巧,但是表演十分自然生动。
另一个我认为以表演为主要特点的是豆豆,内容和文本都一般,但是肢体语言非常考究。

脱口秀是。。。

如果说脱口秀是一种艺术的话,那么这种艺术有什么特点,为什么被喜欢,又有什么作用呢?或者说,脱口秀是什么?
我没有答案,但大概有一些可能可以导出答案的思考材料。

诗歌(文学)、音乐、舞蹈、戏剧、建筑、绘画、雕塑;电影、游戏

一个首先的回答是语言艺术,如果按照上述艺术分类的话,大概算文学。 另一个答案是喜剧,毕竟脱口秀的其中一个西方来源就是stand up comedy

另一个常见的说法是,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我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个人很喜欢一个类似的描述(是我原创的,但可能也被别人独立阐述过),即脱口秀是讽刺。在我看来,“笑”的一个主要来源,是嘲笑。我对人性的看法就是这么阴暗,只有嘲笑的心态才会使人如此欢笑。然而嘲笑的对象并不一定是某个可笑的人,也可以是可笑的世界。另一个阴暗的描述是,之所以嘲笑这可笑的世界,是因为无法改变它,于是嘲笑世界沦为一种自我安慰式反抗的手段,这种心态也许和黑塞在《荒原狼》中给出的“解决方式”类似。
以嘲笑对世界抗议,这是我对脱口秀的认知。出于这样的基础认知,我最喜欢的脱口秀或者说我认为最好的脱口秀,是那些用精彩文本痛骂世界的脱口秀。

锐评脱口秀演员

这一节是高危部分,要依我自己的标准,锐评各位脱口秀演员。首先叠甲,前面写了我对脱口秀的认知,我对脱口秀演员的评价也是基于这些认知的,我的评价仅仅是我的个人偏好。如果不同意,至少说出是哪部分不同意。希望可以辨别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的区别。

不得不说写这篇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喷颜怡颜悦,给我看恶心了(类似的还有杨笠)。她们的脱口秀就是我讨厌的只有内容没有文本和表演,其内容也不有趣,只是非常浅显直白并且十分冒犯,以至于在效果上实现了“说出了我们的心声”的效果。
可能很多人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是,脱口秀的内容即使想要往深刻的方向发展,事实上也并不深刻,至少颜怡颜悦和杨笠的不。(再尖锐一点,如果这种东西都能觉得深刻,那可能是因为自身过于肤浅。)这些表演者的内容,虽然尖锐,但是其实都是十分常见的冒犯,在微博等粪坑到处都是。我对颜怡颜悦的厌恶最突出的时刻并不是因为她们的脱口秀,而是一次节目里的赛后采访,自称其内容关于“欲望的再生产”。也是这个时刻我搞明白了为什么我讨厌她们的内容:如果想要讨论严肃问题,为什么不去写论文,而要(如此劣质地)做成一个脱口秀?使我持续地厌恶的原因,也是之后她们的各种赛后采访环节,一再将被淘汰的原因归结于“这样的话题还是没有恰当的环境”。不,不是,是因为你们讲的没意思。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即使如此还是被一些人喜欢呢?这里我换一个演员和经典段子来说明,即说出“男人,垃圾”的杨笠。被喜欢是因为感到“被代表”,或者“说出自己的心声”,然而这种能力和微博小红书等知名粪坑里恶意带节奏的垃圾人并无二致。杨笠这样的操作,毫无作为脱口秀作品的打磨,只是接近“泼妇骂街”的气急败坏感,实在是无趣。颜怡颜悦更大的劣势在于双人表演,节奏很差,和观众毫无联系,可怜。

注意,我并不是说我讨厌她们的内容,而是讨厌这样的内容做成脱口秀。这些话题或者是现象,都是值得讨论的,值得分析的,甚至值得讽刺的,但是不是这样的效果。(不过我确实也不喜欢这样的有挑动性别对立嫌疑的内容。)

与上述相反,有些脱口秀演员的内容也关于女性主义,但是用更脱口秀的风格来讲。
例如张骏的关于女生颈纹的段子,指出男性和女性被凝视后的反应和区别。他用了有趣的文本,而且没有突兀直白地讽刺或批评,而且还能让人思考,所以这是我认为好的脱口秀。
鸟鸟是另一个我很喜欢的演员,她和李雪琴虽然都是清北高材生,但有显著区别:李雪琴(在脱口秀方面)更多是由于其个人性格等影响(和王健国),和学历没明显关系;而鸟鸟的专业则是创意写作。许知远在吐槽大会的稿子就是鸟鸟主要负责的,里面“我不明白为什么李诞的书受欢迎,更重要的是我不明白什么是受欢迎”这一句带有解构的手法,同时又带一点笑料(而且讽刺了一波群众:你们什么审美能力居然去欢迎那种东西),这一句在我来说是全方位的脱口秀意义上的好。另一个关于“千年女尸”的段子,其精髓在与后面一句“这个段子是我编的,但你们还是信了”。因为这一整个脱口秀是在讲容貌焦虑,主要思想其实是批判这种造成焦虑的思潮的;然而这一句的效果就是,在讲段子的当下立刻指控观众,观众不假思索地相信正是证明观众持这样的评价倾向,而这样的评价倾向就是造成容貌焦虑的罪魁祸首。这一段讽刺效果是隐蔽且强烈的,作为观众的我感到被“骂”得还不了口。(反观杨笠,过于显著地不如了。)

  • 标题: 对脱口秀的一些看法
  • 作者: HiraethEcho
  • 创建于 : 2024-09-18 00:00:00
  • 更新于 : 2024-10-07 17:54:58
  • 链接: https://hiraethecho.github.io/hexo/essays/talksh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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